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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講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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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道上由於連日來不停歇的雨雪, 顯得泥濘不堪。江沛和三牛沒有從村頭走,而是直接抄小道, 沿著田間的小路到他家屋後的。

原本三座相鄰而居的院落如今只有兩座,這是江沛第一次見到被燒毀的房屋。

雖然事情過去很久, 但看到如此破敗的院落, 便想象出當時的火勢之猛, 心裏生出一股怒氣, 這是他穿越梁朝第一個窩啊, 在這院中還有許多美好的回憶。

三牛的神色也有些郁郁, 江大牛的院門緊閉, 兄弟倆很有默契的掃了眼, 便扭頭而過, 徑直往江父李氏居住的院子走去,院門輕掩,院裏很安靜,擡頭可見竈房裏的煙筒上冒著縷縷青煙,

他們直接推門而入, 新起的兩間房屋由於扇的是新瓦片看著比正房還顯眼。

“二哥!三哥!娘,看誰回來啦!”江春枝在竈房裏做飯,聽到有人進院,伸出頭一看, 見是她兩個哥哥回來了,欣喜的的喊出聲來。

“二牛,三牛嘞, 你倆可回來啦,娘是沒法了啊,才讓……”李氏聽小女兒的叫聲,立馬從江父的房中快步走出來,看到兩個兒子後,不由潸然淚下,抽噎著捂嘴說不下去了。

“娘,爹咋樣了,我和二哥這不是回來了嗎。”三牛看著淚流滿面的李氏,眼眶泛紅,哽著嗓子問,江沛心裏同樣不舒服,眼睛澀澀的,上前挽著走路有些踉蹌李氏,安撫道

“娘,別擔心,天大的事有我們弟兄三撐著呢,我們這不是回來了嗎,咱進屋去看看爹吧。”

李氏在兄弟兩人的安慰下,漸漸止了眼淚,連日來的身體疲累和精神打擊讓她見到能依靠的兒子們,情緒才突然崩潰,現在兩個兒子都回來了,可以支撐門面,她也不用那麽累了。

即使江沛有了心裏準備,可看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瘦骨嶙峋的江父後,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,一年多不見,他仿佛老了十幾歲,頭發胡子都已花白,看著像六十來歲的老人。

“他爹,二牛三牛回來了,你不是總是念叨嗎,他們就在你跟前站著呢。”李氏走到老伴床頭,在他耳邊溫聲細語的喊他醒來。

江父原本闔著的眼睛突然睜開,掙紮著要擡頭確認她說的是真是假,江沛被他的眼神懾的心臟顫了顫。

發覺他動作有些吃力,與三牛一起奔到他身旁,握著他伸出的枯瘦的手掌,三牛心有愧疚,揩揩眼角,把聲音調整的很輕快,低頭看著江父說

“爹,娘說的是真的,我們回來啦,回來過年節,過完年二月十二您三兒媳婦要向您磕頭呢,二嫂給您生個大胖孫子,過些日子就回來啦,您可得保重身體!”

三牛見他爹比上次回來精氣神差了很多,連擡手的力氣也沒有了,回想起上一次他張牙舞爪的樣子,那時雖然讓人著惱,但至少不像現在少氣無力。

註意到江父在三牛說完話,眼睛明顯有了神采,於是江沛就著三牛的話題繼續說著他愛聽的內容:

“爹,您不是最喜歡孫子嗎,這次蘭香給您生個大胖孫子,小名叫淘淘,白胖白胖的,可招人喜歡啦,剛滿三個月,這幾天天冷怕路上凍病了,不敢讓他隨我一起回來,過幾天天暖了就趕回來見爺爺。”

江父如今已沒有力氣說話,江沛的話音剛落,咧著嘴輕輕的唔唔幾聲,不知要表達什麽。李氏最了解老伴,知道他見了兩個兒子高興,於是充當著翻譯,對兩人說

“你爹見著你們能回來,高興著呢,二牛三牛,去換身衣服再過來,瞧那鞋上腿上粘的都是泥巴!”

“三牛,你先去換吧,換好過來我再去。”知道江父如今缺乏安全感,生怕他們又走了,於是向三牛建議道。

三牛點點頭,擡步要走時,江父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,李氏連忙安撫著他說

“他爹,三牛去換衣服呢,等會就過來,二牛不還在這嗎,大牛不知道野哪去了,找不著人,晚上我再去給你叫過來。”江沛見此!立刻配合著李氏,表示自己不會離開。

江父見有兒子在身旁,安下心來,目不轉睛的盯著江沛一會,由於精力不濟,便微闔著眼睛。

換好衣服後,趁著天好,江沛把潮乎乎的棉襖拿出來晾晾,趁空和江春枝聊起天來,得知自從上次三牛回來一趟又離開後,江大牛和小李氏幾乎沒再踏進這院裏一步,有幾次還是被李氏氣惱的找上門,江大牛才不情不願的幫忙做些事。

江氏宗族原本就人丁雕落,老的一輩幾乎都已下世,李氏即使再氣惱,也拿大兒子沒辦法,每次教訓他,他總拿老二和老三做借口,把她氣個半死。

村長來調和幾次,結果每次都被小李氏堵的沒話說,最後幹脆不再管他們的家務事。

臨走時對李氏說實在不行就讓人寫份狀子把三個兒子都告到衙門,等挨板子蹲大牢後,他們就變乖順了,李氏哪裏舍得讓兒子們挨板子蹲大牢,無奈只能自己承受著辛勞。

夏季天氣炎熱,即使照顧的再精細,但由於條件有限,又處在農忙時節,大家都在農田忙碌,不能老是喊別人來把他抱到外面,自己又不是沒有兒子,最後導致江父生了滿背的痤瘡,折磨的他只剩半條命,精氣神萎頓下去。

自九月份後,由於今天與往年不同,參加勞役是有工錢拿的,所以大部分役工幹夠一個月,有活計的還繼續幹,反正閑著也是閑著,其中就包括李大康和江大牛,這兩個平時還能偶爾幫把手的人,兩個月都見不著人影。

各種瑣碎的事情占去了李氏很大的精力,自然沒以前照顧的那般精細,江父身旁時常沒有人照看。

在精神與身體病痛的雙重折磨下,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,要不是李氏告訴他,已讓姚三順去府城叫兩個兒子回來,說不定已斷氣了。

江沛聽後嘆口氣,如果他是李氏直接雇個人伺候就是了,上次三牛給的加上讓丈母娘稍回來的錢,前後有十兩銀子,相當於普通的農戶一兩年的積蓄。

當時應該讓三牛傳個話的,就算只在夏季請人,情況也要好些,在鄉下請人工錢又不高,完全可以負擔的起,別人說閑話就上他說去。

“二哥,你在這守著,我和娘一起去叫大哥,咱倆又出錢又出力的,憑什麽他當甩手掌櫃不管。”三牛憤憤不平的道。

上次回來,心焦自己的婚事,又急著趕回府城,再加上對小李氏的厭惡不想同她說一句話,就沒做聲,如今老爹都這樣了,一天都沒見他露過面,這還是以前的大哥嗎,今天非要去討個說法,若鬧掰了,大不了以後不再來往。

江沛點點頭,讚同他的做法,一味的退讓反而更增長了小李氏這種人的囂張氣焰,即使改變不了她的做法,但也不能讓她的日子過的太舒坦。

“二哥,快過去看看,大哥和三哥打起來了!”三牛離開一盞茶的功夫,春枝急沖沖的跑過來,在門口急切的喊道。

“爹,我出去看看,一會就回來!”江沛一聽兩人打起來了,連忙起身,安撫江父一聲,立即朝隔壁院落跑去,蘭香也緊跟身後。

“別打了!你爹若知道你們這樣,還不立馬去了!二牛,快拉開他們!……”

趕到現場時,江沛發現兩人正在地上扭打作一團,渾身滾的都是泥巴,小李氏明著是和李氏一同拉架,可他瞅見她在對三牛暗下黑手。

他先把下黑手的小李氏扯到一邊,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,待要去拉架時發覺三牛正處於上風,心思轉了轉,彎腰拽著三牛假裝著在努力的分開他們,還勸阻道

“大哥,三牛,快松開,有什麽話好好說,咱爹在房裏生氣呢!”

“二牛,你個黑心肝的拉偏架!有什麽好說的,三牛要打長嫂,做大哥的難道還教訓不得了。”

小李氏那麽精明的一個人,當然看出江沛的用意,雖然嫌棄自家丈夫沒本事,可再怎麽樣也是一家人的,自然見不得大牛吃虧。

“快起來!大過年的也不怕人笑話,你住嘴,整天就知道嚼七嚼八,早晚壞在你這張嘴上,三牛打你也活該!”李氏咬牙切齒的,恨恨的瞪著她這個大兒媳婦。

事情的起因她最清楚,小李氏心裏嫉妒三牛日子過的好,尤其是知道他和江沛是花錢頂役後,更覺的他們兄弟倆在外面發達了。而自己又從他身上討不得半點便宜,便口出惡言。

三牛原本就厭惡他至極,又聽到她話語極其惡毒,便不管不顧的揮著拳頭上前打她,江大牛自然攔著,於是便發展成現在這個情形。

“三牛打你,定是你嘴巴太臭,熏到他了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拉偏架了,都是兄弟我幹嘛要拉偏架,我還瞅見你下黑手掐三牛了呢!”

江沛想著這個女人害的江家雞犬不寧,就恨的牙癢癢,上次陷害蘭香的仇他還記著呢,對她自然沒有好臉色。

“大哥,三牛你們別打了,快起來,爹都已經給氣躺下了,難到你們是想把娘也給氣倒不成。”他觀李氏被氣的面目通紅,連忙真的使力開始拉架,兩人最終才相互分開,但卻互看不順眼。

“大牛,如今二牛三牛都回來了,在你爹身旁近身伺候,你咋不去瞅瞅,跟你說了多少次,你爹想讓你陪著說說話。”

李氏如今看到不成器的大兒子就來氣,沒分家之前多老實個人,說什麽聽什麽,分開家就變的不是原來那個樣了。

小李氏一聽婆婆這話,火氣就上來了,雙手掐腰,做茶壺狀,滿臉氣憤的向李氏擺起理來。“娘,咱拍拍胸脯問問良心,二牛三牛不在家,您有重活不都是找大牛嗎,他們倆去府城,一走就是一兩年,這回來才剛伺候一天,您就心疼了。”

“大嫂,你說這話就胡攪蠻纏了,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,那咱們今天就當著娘的面算算賬,分家是你住瓦房,你和大哥成親時爹娘全部包辦,清平一直在娘屋裏養著,這些擺在明面上的大家都心知肚明,無需再講。就說我和三牛出去的一年半中,銀子每人給了五兩,還有各自的六畝田,四畝良田,畝產三石糧,一年兩季;貧田一石又五鬥,也是兩季,把各種開支除外,按最少的算年結餘總要有十五石吧。我知道這兩年年景不好,只收一季莊稼,那也有五石糧吧,娘,我說的是不是事實?”

江沛最受不了這種占了便宜,還覺的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人,既然關系徹底鬧掰。

不如就趁著今天,大家都把話說清楚,立個規矩,按規矩辦事,私下多給的算是個人意願,但規定的必需要按規矩辦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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